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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中的休闲

2000-12-20 来源:中华读书报 □樊纲 我有话说

休闲历来是人类生活、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并且正在成为越来越大的一个组成部分。但是,想一想,休闲的概念是逐步形成、又不断变化的。

我们从近代产业的发展过程谈起。在新兴资产阶级进行原始积累、积敛财富的过程中,在工人为生存而拼命工作的时候,“休闲”是对生产活动的一种扣除,一种奢侈,因此只被压缩到“必要”的水平,而且被认为也是“生产性”的,因为必要的休息是为了恢复体力和精力,以便在下一天能够正常地生产。即使资本家的一些“奢侈”,也被认为是“生产性”的,因为炫耀是一种很必要的广告。因此,在这个时代,对于多数人来说,休闲的概念实际只是“休息”的概念。

随着生产力的发展,经济逐步受到了周期性的经济危机的困扰。而那些危机的特点是生产能力的过剩,换句话说,是因为市场需求不足。而需求不足的一个原因是人们光在那里生产、挣钱,而没人花钱———或是因为收入太低没钱可花,或是因为人们的时间都在生产而没有空闲去花钱、去消赞。于是,增加工人收入、缩短劳动时间不仅成为工人斗争所争取的目标,也成为资本家们乐于接受的事情,因为这样可以保证市场的扩大和经济的增长。只有到这时,休闲的概念才开始形成、开始成为理论研讨的对象,才成为大家所乐于“鼓吹”的事情。在经济发展初期,人们崇尚的是“工作与节俭”;在发展到较高阶段,人们开始鼓吹“休闲与消费”。

消费发展的最初阶段,自然是“购物”和物质消费的扩大。吃、穿、用、房子、汽车,等等。休闲在这个时候,其实还是“空闲”,是一段可以用来扩展物质消费的时间,而本身还不是一个消费对象———没有属于“休闲”本身的活动。

只有到了人们物质消费满足到一定程度之后,当代休闲概念才真正形成。一方面,吃饭、穿衣、房子、汽车都有了,人们就可以少工作一点,休闲的时间进一步增加(双休日、长假期);另一方面,由于用于物质享受的时间相对减少,如何“打发”剩余时间,就成为了一个问题。只有这时,真正意义上的休闲性活动开始发展,旅游、运动、游戏等等,才成为大众从事的活动并逐步发展为服务性产业,为其服务的各种场所和器械也得以发展。只有到了这时,休闲才不仅真正成为休闲,也成为现代经济的一个有机的组成部分。

这里也涉及到休闲与“空闲”或一般意义上的“闲暇”(英文里这个词也是Leisure)对于国民经济的差别:在物质享受水平不变的情况下,人们“空闲”的增加,是人类幸福的增长,但这种增长并不体现为GDP的增长,因为这当中没有人类经济活动,特别是社会交易活动的增加。但是现代意义上的“休闲”的增加,却本身可以成为GDP增长的源泉,这是因为当休闲作为一种产业发展起来之后,一部分人的休闲活动的增加,意味着另一部分人生产活动的增加,无论是物质生产活动(如运动器械),还是服务性生产活动(如旅游服务)。所以说,当空闲变成休闲之后,GDP在一定意义上更好地成为了社会福利的“指数”(当然还有其他一些东西不能由它来“指示”)。随着经济的发展,休闲越来越成为我们生活的一部分内容,也成为我们的GDP的一部分内容,作为发展中国家,我们“休闲”时代的到来,比发达国家当年的情况要相对早些。因为有了发达国家在前面做示范,因为制造休闲物品和提供休闲服务的跨国公司的鼓吹与广告,我们也许还没房子住,就开始旅游,还在骑自行车就开始健身,人均工资只有2-3百元人民币时就搞了“双休日”。所以,我们的生活内容充实得特别快。GDP的增长速度让世人羡慕不已,休闲的“超常”发展,也是个贡献因素。尽管我们现在还在觉得双休日,长休日没事干,没去处,没玩的(因为没车、没钱、没设施)。

现在我们又有云南人民出版社组织翻译出版的《休闲研究译丛》,共五种,专门研究、讨论休闲问题的译著。它们是发达国家的人写的,相信它们也会促进我国休闲的发展,使我们的空闲更加充实起来,成为休闲,也使我们休闲业的发展,更好地促进GDP的增加。与此同时,我们也要清楚地认识到我们特定的发展阶段上休闲发展的一些特点和可能面临的一些特殊的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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